发布时间:2024-11-23 13:05:00 来源: sp20241123
甲辰“三夏”,类型文艺片《日夜江河》悄然登场。在商业电影占据主导地位的电影市场环境里,《日夜江河》逆市而行,小成本、小制作、小叙事,90分钟的光影“微风慢卷”,向善向美的人性光辉抵达观众情感柔软处,让人泪流满面。这是《日夜江河》带来让人眼睛一亮的惊喜。
老船工徐大亮目睹船长马建国和儿子小徐在意外中坠江身亡,徐大亮成为新船主,老船长的儿子小马也作为船工踏上这条船与他共同生活。
对中国文化传统血浓于水的依赖是文艺片撕不去的标签。影片首先展现出来浓厚的地域性,川北、嘉陵江、乡音……展现出鲜为人知的船工生活。故事背景直接置于长江上游川北南充市,船工在船上讨生活,生活却在岸上。在特殊的背景之下,影片通过船与岸等蕴含深厚的意象探讨了父辈与年轻一代之间隔阂的话题。影片情节看似围绕小马和徐大亮展开,实际上却隐藏着三对父子关系:徐大亮和小徐、马建国和小马以及徐大亮和小马这对“错位”父子。人物的活动轨迹走不出“船——河——岸”的循环,每一个停靠的码头都存放着他们的一段故事,“船上的人”与“岸上的人”总是互相存在理解的隔阂。小马是两个世界互相理解的关键人物,因为父亲的意外身亡,他从岸上走到船上,走到父亲的生活中,徐大亮也通过小马更加了解儿子在岸上的生活和真正的所思所想。在漫长的日与夜里,他们都无处可诉说,在自己的周围设置了厚厚的墙壁。船工常年在江河之上走,留在岸上的人总是母亲和孩子,聚少离多是常态,不能及时看顾家庭更是身不由己。
影片在感情方面既有铺陈描绘,又有重点刻画,全片核心经由感情凝成。影片中年轻一代对母亲的情感与对江河的情感交织融合,贯穿始终,使得宏大的主题在细微处找到支点。年轻一代对母亲的逝去无法释怀,埋下了与父辈产生心理距离的种子,致使父子之间越走越远。按编剧易辰的说法,影片为表现“年青一代船工对现实和父辈的和解”,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嘉陵江是川北人的母亲河,这条河孕育着他们的生命,承载着他们的喜怒哀乐。小马随身带着妈妈的照片、口琴和项链,甚至在船工天花板上刷着和妈妈裙子一样颜色的漆。小徐一直听着的一首日文歌曲,一江清水,寄托着对母亲的深深思念。影片中对徐大亮父子和马建国父子的刻画不多,但实际上小徐和小马将对父亲的埋怨和仇视潜意识隐藏在对母亲的深切怀念中。
影片着重刻画的是徐大亮和小马这对“错位”父子,身份的“错位”让他们针锋相对,心理的“错位”让他们互相靠近,小马代替小徐剖白,徐大亮为马建国延续父亲和船长的责任。当他们无法再对着自己真正的父亲和儿子发出心底的疑问、说出心里的话,反而跨出了去理解的那一步。 “船工是死了没埋,矿工是埋了没死”,徐大亮在船头甲板上说出这句话,语气中尽是苍凉与无奈。这江使他们漂泊,使他们分离,使他们痛苦,使他们怨恨,同时,他们也离不开这江河,依偎着这江河。他们的一切都交给了江河,包括妻子,儿子,父亲和母亲,小马终于懂得父辈船工生活的苦闷与危险、艰辛与无奈,徐大亮也了解到小徐的孤单与无助。徐大亮在片头大喊儿子“元飞”,到片尾大喊小马的名字“冬山”,这两个瞬间的呼应标志着人物的“错位”达到新的平衡,浓厚的情感爆发,使人感受到他们紧密联系的内心。
《日夜江河》在故事情节、场景设置、人物形象、表演对白方面高度冲突聚合,包括两代人的冲突、巧合与误会,意识流的镜头、极简的对白和大量的空镜,营造出流水般静谧的氛围。影片将命运的起伏蕴含在江河这一意象中,生命的河流沉默不语,所有的矛盾与对抗都如暗流涌动,只在江面显现出浅浅的波澜,很大程度上给观众带来抚慰、教化、宣泄的作用。徐大亮和小马的大部分对白总是简短又平静,很少争吵和爆发。面对这场意外,面对忽然直给重击的命运,他们无法去责怪谁,只能在内心翻滚波涛汹涌,一个人承受所有的情绪。徐家父子与马家父子的坦诚对话被转移到徐大亮与小马这对“错位”父子的身上,那么多疑问,问父亲、问儿子、问苍天、问自己,似乎总是得不到回答。人生该走向哪里?自我意识的冲突对抗之后,他们面对的往往是一言不发的江面,一次又一次归于平静。船上的生活使他们沉默寡言,不会多说一句废话,悔恨与痛苦随酒咽下肚去,思念与孤独化为悠悠琴音飘扬。但是徐大亮何尝不是在演绎马建国后续的故事,小马又继续扮演着小徐的故事,当船主的身份转移到小马身上,一切又无需再说,当年轻一代走上父辈的道路才能真正理解父辈的选择。小马接徐大亮出狱,两人一起走上船,影片终于迎来明亮的一幕,两代人走向最终的和解,同时也开启江河上新的篇章。
梭罗曾说:“这世上,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离得再近也无法连成一片陆地。一座孤岛与另一座孤岛的遥遥相望,才是他们长久矗立于海面的秘密。”以舟作岛,不被理解是人的宿命,心意相通却是我们孜孜以求的答案。日夜奔流不息的江河,承载着对传统伦理道德的尊重,推着我们一生追寻那个彼岸。(作者系四川省社科院2023级研究生)
(责编:申佳平、高雷)